我依然沒有找到昆桑，不過我看到了失魂落魄的上神，他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瘋癲，嘴裏呢喃的看著一片海，仿佛哪裏便是他的絕望之地。

“過來坐！”上神拍了拍身邊的位置，笑的有些苦澀。

春景沒有理他。

“昆桑自殺了！”上神看著拍打的浪花，語氣被失落浸染。

“怎麽可能，他死不了！”春景並不相信，看著上神的眼神有些怨毒有些覆雜。

“他去救你的時候失去了很多，他送你去西海之後，所剩無幾，他有能力把自己殺死，也確實在我找到他之前這麽做了！”

上神自嘲，似乎自己的智商從頭到尾被侮辱了一番。他以為那個深愛她的男人已經死了，沒想到如今他的心卻還跳動在自己身上。

“你知道嗎？我一開始也以為自己十足厲害，原來一直都是他在放縱著我，他其實比我還有先見之明。他總是給我很多希望，但其實他早就已經掐準了關鍵一步，然而就是那一步便可以讓我永世不得翻身。”

上神的眼神越發暗淡。

“有時候我會想，我們存在何錯之有，我們對出生無從選擇，享受著非人待遇的同時，其實死亡已經對我們虎視眈眈，難道我們就不能有所抗爭嗎？”

他擡頭看天，眼神帶著一絲怨毒。

“是，我騙了你，也騙了他，可他更厲害，用綿長的希望讓我們驕傲放縱，以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。到了最後，再用微不足道的一刀，輕輕的割斷了我們所有的驕傲，把高高在上的我們打回原形，再踐踏的狗屁不如！”

上神不甘的自嘲，任由雨水打濕自己的臉龐。

“人界無辜，難道他就不殘忍嗎？”上神突然歇斯底裏的吼了起來，面目猙獰，表情卻是狼狽。

春景坐了下來，卻沒有坐在她的身邊，他跟她說過，不要輕易相信一個人，所以輪回到了他的身上，她也不必相信他。

“你對人的心思總是拿捏的很準，讓人找不出破綻，你為了達到欺騙我的目的，把我教的很好。有句話就很好，一旦錯了一步，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。”

上神覺得自己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，這一刀偏偏還是自己的功勞。

“你們兩個可真像，他狠，你也狠，卻都是我教出來的。”他的眼神看的很遠很遠，臉上已經掛不住任何表情。

“你何其聰明，早該知道欺騙一個你手把手教大的人會有怎樣的代價。可就是因為你太聰明了，想方設法的把一切做的天衣無縫，才暴露了你的缺點，那正是你的自信！”

春景的眼神也開始變得黯淡無光，昆桑死了，除了他的心，什麽都沒有留下。

“為了達到目的，你把神鏡也搞得一團糟，只為我能夠義無反顧的為你們出生入死。為了心裏平衡，你用人界幾十萬年的努力來維持你們的欲望跟野心，你們何時善良過？”

“你明明知道，只要犧牲他一個便可以兩界安好，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阻攔，我們至於淪落到沒有任何退路的地步嗎？我們一開始便被定位成壞人的角色，難道我們有過選擇的權利嗎？”

他們的絕望，跟他們的存在一樣與生俱來，成為他們揮之不去的陰影，最終一步一步的把他們逼上沒有退路的絕境。

春景有些聽不懂上神的話，總覺得他話裏有話，她何時阻止過他們，明明一直都是他們在利用她，讓她成為毀滅人世的罪魁禍首。

“是我忘記了，他早就封印了你的記憶，你根本就不記得從前的一切。”

狠，一個個都狠。

“你不覺得自己博取同情的戲碼用的太多了嗎？”春景笑的淒涼。

上神看著春景，竟不知道她是幸運還是不幸。

也許，他們的命運都是一樣的，那便是都逃不了死亡的命數！

“有的人死了，一樣可以害死更多人，我以為我可以逃脫輪回，原來是自己入戲太深，反而陷入了泥潭難以自拔！春景，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一切，但是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，這是我這長久歲月裏唯一的夙願，也許我最後走偏了，我依然希望著它有實現的一天。為此，我可以以生命為代價！”

春景看著上神認真執著的神情，心裏百感交集，信與不信已經失衡，讓她在沒有判斷力之後更相信絕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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